马岩松:当狂想照进现实我们的城市怎么才更有爱?
点击量: 发布时间:2024-09-26 11:16:38

  在10月29日结束的“城市与我们:跨越边界”三联人文城市光谱论坛中,人类学家项飙、建筑师何志森、城市学者茅明睿、建筑师马岩松、历史学家王笛、作家阿来、策展人崔灿灿、艺术家徐冰等不同领域的嘉宾,分享了他们对于虚拟与现实、有形与无形等各种不同边界的思考。

  在马岩松的演讲中,他从半个多世纪前的建筑狂想说起,讨论了城市中的公共空间和理想主义。在马岩松看来,在追求公共空间的功能性、开放性之余,他更看中空间是否能创造时空感去启发人类的想象力。在自己的建筑实践中,他一直在寻找答案:建筑是否能够为人营造出逃离现实生活的片刻时间?空间是否能为人营造一段诗意的精神之旅?马岩松觉得,一个公共空间,如果能为经过它的人们提供精神上的思考,就是今天这个时代的理想主义。

  我今天不太想说日常生活的事,而是想说说理想主义。今天我开篇的题目是“浮游之地”,有点像理想的世界,去回答今天的主题,回应现实和数字空间、网络空间之间的关系。

  我想把数字空间和网络空间扩展到一个更大的理想空间。其实理想空间在数字时代之前就存在,在历史中也存在——人的理想永远都存在,只不过今天我们认为虚拟世界是一个载体。

  理查德·巴克敏斯特·富勒(Richard Buckminster Fuller)是美国的建筑家、哲学家。大家都公认,他曾经的假想对今天很多人的热情、对城市的理想都产成了很大影响。1960年,他提出过一个疯狂的提案:在纽约曼哈顿做一个大的玻璃罩。这看起来不太可能。虽然有很多科学依据作为支撑,但在各种社会层面上,大家都不太理解他。富勒充满理想主义情怀,他觉得这种思考和理想主义行为本身,是社会文化存在多样性的证据。所以这件事成不成功并不特别重要,他也并不遵循现实主义或实用主义的逻辑。

  这个提案影响了很多作品。比如动画片《辛普森一家》。在动画片里,这个城市里外都被隔绝了,外边有人想把人救出去,想打破透明的、不存在的边界,但是很难打破它。

  另外一部科幻电影里,穹顶里的人能生存,但是穹顶外已经没法生存了,故事讲里边的人讨论是不是要出去营救在外边最后的人类,然后再回到保护罩中。

  故事里有人认为穹顶是保护、是必须的;有的人认为这是隔绝、需要被打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这都是富勒的理想主义精神引发的社会层面的讨论。

  作为古城,北京也体现了一定的理想主义色彩。紫禁城、北海白塔等和整个北京城形成了完整的山水格局。故宫以前是皇帝住的地方,现在开放成博物院;另外原来不对平民百姓开放的园林,现在也对大众开放,这非常好。可是我觉得它更重要的价值在于,这些地方整体的布局有着对精神性的追求——它不是简单的开放空间,而是充满诗情画意、文化和理想主义情怀。人在这里可以经历一段精神上的旅程或洗礼。这很有意思。

  前一阵纪念梁思成的时候,重提到老北京城墙被拆。我觉得当时拆的时候肯定是以打开城市、打开边界、把城市空间还给人民的名义去进行。但是,今天我们为什么又认为这很可惜?当时梁思成还哭了一鼻子,我觉得这是因为城墙曾是古城很重要的一部分,文化和情感上的价值更为重要。

  今天看来,我们也想打开很多边界,我们想打破这些从功能、从社会层面都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但是当年的打破,今天看来可能会是一个错误。

  “浮游之岛”是我研究生时期作业。当时我在美国上学,然后9·11发生,大家都在讨论9·11中被炸毁的世贸大楼应该怎么重建。我设计了一个漂浮的建筑,它不像摩天楼,更是漂浮在空中的公园。我不想去加固原来那种纪念碑式的建筑,而想表达一个不竞争、放松、自由的世界。这完全是理想主义。当时我是学生,除了理想也没别的,但我今天仍然会回头看我那时的想法。

  我回国后又做了一个作品,叫“北京2050”。其中一个想法是将广场变成森林公园。我当时还看了一些文献,最初设计广场的时候,周总理提了很细节的建议,他说广场跟长安街必须是平的,不能有马路牙子,这样来表达广场的开放性。

  在“北京2050”里,我希望让广场上种满树,再融入图书馆等大家都喜欢的功能。加上故宫这些周边的建筑,把非常政治化的空间变得更加有人气,大家都愿意、也能够前往。这是我在2006年的设想,但是它太不可能发生,至少现在和当时都不可能发生。

  在“北京2050”里,我们还设想了未来的胡同。2006、2007年的时候,当时就讲古都风貌,所有的建筑都得有“北京的样子”,但是我们就想加建一些小泡泡似的建筑“胡同泡泡”。泡泡里边就是卫生间或胡同缺失的其他元素。我们就想把这些小的空间插在各个院子里,它们没有必要跟古建筑长一样。

  这个狂想名为“北京2050”,意思是希望在2050年能实现。但胡同泡泡后来才两年就实现了。胡同泡泡不像老建筑,并不是说不尊重历史,而是希望通过镜面的反射让自己消失在历史环境中,有自己的历史观,有我对自己在时间和历史中所在未知的想法。胡同泡泡某种意义上对我来说很重要,它意味着个人的精神得以在集体的环境中存在。

  说到集体跟个人的关系,它可能是集体主义的形式,我们的城市就是这种形式。我们曾经拍过一张在花鸟鱼虫市场里金鱼的相片,一个小鱼缸里有很多鱼。我就想,我们的建筑和鱼缸怎么那么像?都是工业产品,非常简单粗暴,符合现代主义大机器生产的效率,但是它不是为空间所服务的对象去考虑。后来我们记录了鱼的活动轨迹,设计了一个新的鱼缸,看着挺复杂,但反而里边鱼活动的空间显得更好玩一些。

  人类有思想,有判断,有表达,所以人类很主观,但鱼并不是。这是我们设计师很多时候所面临的情况。人能说话,但是你要去怎么理解每个人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说,他能说话就有真正的、有个性的想法,这是我在后来采体会到。

  在这个状况下,其实建筑是我们建筑师非常主观的创造了。在北京,我们又用孩子完成了一个比喻。孩子肯定是更有表达的一个群体。幼儿园有一个小的院落。我们所做的就是把四合院院落周边盖了一层房子。为了盖新的建筑,还拆了周边一些有点像四合院的假古建,我们一定要拆。

  幼儿园屋顶的颜色、形式跟传统的四合院不一样,但是又是能用的,它变成了能上屋顶、能跑跳、活动的场所。但是这个“能用”对我来说不是特别重要,我觉得更重要是要拉开历史、现实和想象所能产生的时空感。

  我希望小朋友在这个地方,一是有自由,再是能对历史有自己的看法。盖了这个幼儿园以后,我认为从一个看似不属于北京的空间,再去看北京,会对历史有更加真切的观察,也会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我不是传统中漂浮的一个因素,而是有我自己坚定的位置,去观察不同时期的历史,有我自己的判断。

  后来我们又做一个更大的项目。我们在浙江嘉兴做火车站。大家应该都去过火车站,国内很多火车站都特别大,基本上跟城市里的其他地方割裂开。我们的设计却非常低矮,快矮到尘埃里。我们把地面变成了公园广场,把周边的公园原来的围墙打开,然后跟新火车站完全生长在一起。

  那当然就形成了更多的公共空间,不仅是坐火车的乘客,城市里的市民也可以去,休闲购物等。但是我关注的是,人去了后到底会怎样?于是我想营造一个穿越时间的轴线。中间复建历史建筑,也就是百年前的老车站,而新车站在地面上只露出了一点。主要的空间是在地下,人走进地下以后能看到老建筑在上面、在天上,自然光也能进到地下的候车厅。从这个地方穿过通道去各个站台,整个过程中有一种时光、时空的穿梭感。历史和未知相遇,仿佛未来可以定制。

  我觉得空间除了能给人实用的功能以外,还能有一种气氛,能提供让人片刻离开现实环境的时间片段。

  我们又在海南做了一个小图书馆,它是海口·海边的驿站的一部分。平时有好多人来,人都进不去要排队。很多人问,为什么在这么热闹的地方搞一个图书馆,你还看不看书?进入这个图书馆,空间也是超现实的,让你有一种好像离开了现实世界的感觉:从这里看天,看书,看海。海一直在那,本身就很好看。那是不是别盖建筑了,我们天天去看海不是挺好?允许每天看海非常重要,但这并不够。我们应该提供给每个人超越现实的机会。

  我觉得今天现实充斥了我们周边的环境。从日常的生活到网络,到所有的地方……其实都是一种现实。所以我想,怎么能提供一个大的城市空间,同时也是能够让人超越现实的空间?

  在浙江衢州我们设计了一个体育公园。照片里似乎只有绿色的群山,但其实是建筑群。山里全是体育场馆,体育馆、游泳馆……把这些大建筑埋在了山里边,建筑消失了。

  我们的设计将一个体育场和几个体育馆变成了大地景观。人们能走上去,走到火山口。周边的路径盘绕,形成了开放的绿色空间。体育场建好后,整个周边环境都变成了起伏的草坡。

  建筑功能被放在了自然之下。表面上代表竞争元素的建筑力量被隐藏在自然开放的环境中,这似乎已经很棒了。但是我觉得还是不够。在这个地方,人是不是能逃离日常的奔波,能有片刻机会进入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建筑是不是能提供这样的环境,能塑造这样的超现实场地?

  最后我想分享一个半艺术半建筑的作品,在日本的越后妻有大地艺术季,我们改造了一个隧道,隧道下面有一条溪流,我们把水映射到隧道中,和隧道的表面天花板形成了“光之隧道”,通过反射内外的环境让边界消失。人们愿意走过去,在天空地面的漂浮之境中停留。人看这个空间会想象到诗意的空间。外面美好的自然,再加上人的参与,形成了全新的精神世界。

  我相信在我们周边存在很多这样的世界,只是我们把这个通道切断了。通过各种文化形式,最终能打开这个通道。同时,AG旗舰厅官方网站也不应该以有多少人享受这个通道作为成功与否指标。就像读书,就是自己在读。同样的道理。无论这个空间里有五个人、两个人、一个人,哪怕没有人,但是我们今天看到它的图片,还是重要的。作为公共空间,人通过它能经历什么,或者改变自己精神上的想法,就是今天这个时代的理想主义。

  2020年6月,首届三联人文城市奖启动。在全球疫情背景下,以“重建联结”为主题,思考在社交隔离之后,如何回到人与人的交往和关联。

  与三联人文城市奖交替进行的是三联人文城市季。当下,如何面对城市的数字化和公共空间的网络化,对城市的未来至关重要。正因为数字技术对日常城市时空的殖民,数字技术也可能是解决当下困境的法门。客观上,边界已经被打破。而人作为城市的主体,需要主观上更有意识地跨越。2021-2022年,三联人文城市季的主题设定为“跨越边界”。

  围绕“跨越边界”这一主题,同时开启了“人文城市光谱计划“。互联网时代,人们的生活起居已经离不开数据的支持,城市数据网络中包含着关于生活细节的丰富信息。光谱计划依托《三联生活周刊》的人文特质和品牌效应,同时联合智慧城市、建筑空间、人文艺术等领域的专业力量,以大数据为媒介,测度以往不可测度的城市人文特性。

  光谱计划从2021年7月开始启动。它沿用了2020人文城市奖的价值维度,即“公共、创新、美学、人文”,并从人与场所、人与建筑、人与社区、人与自然以及人与城市活力五个方面进行超过100个评价指标的搭建,所覆盖的城市包括了全国15个副省级城市以及4个直辖市。希冀以人本视角,建立可感知的城市评价体系,重新定义当下的“人文城市”。

  三联人文城市是由三联生活传媒创立的城市/建筑评价体系。以第一届人文城市奖为起点,确立了偶数年举办人文城市奖、奇数年举办人文城市季的双年模式,希冀在中国城市化从量变到质变的节点上,推动公众启蒙,激发公众参与,促进未来中国城市的社会价值与人文关怀。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龙瀛课题组以城市空间作为实验场/室,致力于采用跨学科的方法来量化城市系统,开展了大量的解析、模拟与评价方面的多尺度、多维度的实验测度研究,在认知城市空间机理的基础上识别其效能提升路径。

  北京城市象限科技有限公司( 简称城市象限)于2016年孵化自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公司致力于新城市科学研究和其引领下的城市规划与治理实践,负责和参与北京、上海、雄安、成都等多地的规划、治理和智慧城市建设工作。

  帝都绘是一个年轻的根植于北京的创意团体,专注于北京城市文化的研究、呈现和传播。工作室的项目涵盖信息设计、出版物、展览、城市研究等多种类型。

  榜单指标搭建及指标赋权阶段,邀请了智慧城市、城市设计、建筑空间、人文艺术四个领域的位专家进行指标修正,形成最终榜单。

  何莉莎、何曼丽、张静、王德蓉、宏伟、胡金兰、程依群、程依均、吴开玉、谢娟、陈嗣平、王维强

  三联人文城市奖由《三联生活周刊》2020年首次发起主办的建筑/城市评奖,主题设定为“重建联结”,以回应社交隔离之后,如何回到人与人的交往和关联。官方网站: